一堂“家课”

质管部QA-陈琴华

二月二十六是娘的生日。每年的这一天，我们姊妹几个都会不约而同回家聚聚，为娘庆生。今年也不例外。

一帮子男人一边喝酒，一边纵论家事国事。我们则在一边静静地听，微微地笑。待到收拾完毕，我们照例拿出为娘准备好的礼物，让娘高兴高兴。

大姐买了羊毛衫，二姐买了皮鞋，我买了羊毛外套……娘被大伙围在中间，手忙脚乱地试穿，一边呵呵地笑着，直笑得脸上的皱纹像涟漪一般一圈一圈荡漾开去。身材瘦小的娘，穿上一身新衣服，还真能看出年轻时漂亮的影子来。于是，我们一起打趣爹：“当初，娘这一朵鲜花，咋就插在了牛粪上呢？”亲亲的一家人，熟悉的俗言俚语，这时候，是一个家庭，是一群人最最幸福的时光。

也许是人年龄大了，也会想得更多吧。大姐轻轻地捅捅我，朝着娘努努嘴。我才发现，娘的眼眶通红，分明是刚偷偷哭过。都说母女连心，我的心顿时沉重起来，可我不知道娘为什么伤心，更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。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凝固起来。

“我说，今天丫头女婿都来给你庆生，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？再说，我这些天可没有招惹你啊”爹对娘开着玩笑说。

“谁说我不开心了？谁说我对丫头女婿不满意了？”娘和爹打嘴仗了一辈子，根本就是信手拈来。

“就是就是，娘根本就不是对我们不满意，肯定是爹哪里又犯了错误了。”大姐夫立场坚定站到了娘的一边，还不忘了给爹递烟使眼色。

娘“扑哧”笑出声来，说：“我是看到你们给我买的新衣服，突然想到过去，那时候，你们姊妹几个要想穿上一件新衣服是多么难啊，都是做爹娘的没用！”娘又抹起了眼泪。

我看看大姐，再看看二姐，我们都低下了头。是啊，那童年的点点滴滴，怎会忘记……

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。迷迷糊糊的我睁开眼睛，听见娘跟大姐正在说话。调皮的我假装还在熟睡，一边竖起耳朵听，一边眯着眼睛偷看。娘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红色的夹袄给大姐试，大姐穿上并不合身的衣服，高兴得直喊“华华，我有新衣服！”“嘘，”娘赶忙捂住大姐的嘴巴，看着我：“别让妹妹知道！”大姐似懂非懂紧紧把衣服搂在怀里钻进被窝。懂事的我什么都没说，但是我嫉妒大姐，更有点埋怨娘。

那是一个周末，我和二姐坐着爹的自行车去姨夫家走亲戚。我坐在前面车梁上，二姐坐在后面车座上。突然，二姐在后面喊：“爹，爹，我捡到一条围巾！”我赶忙跳下车，好漂亮的一条围巾：细方格子，四周绣着碎花，红艳艳像天边的云霞。二姐警惕地一把攥住围巾，嘴里嘟囔道：“是我捡到的，是我的！”老半天，我才反应过来：“不对，我坐在前面，怎么我都没有看见？”“我不管，反正是我看见的！”

……

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，在我们长大后，我们才知道，大姐的那件衣服，是娘用她珍藏了十多年的婚衣改制的，二姐的那条围巾是爹偷偷给她买的；我们也才知道，那样的年月里，穿衣服是多门奢侈的事情，“新老大，旧老儿，补补掇掇给老三。”每每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，我们总是在唏嘘那段生活的困苦。

“娘，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，是不是生活有困难，有困难的话你就说，我们几个还养不活你啊？”我老公在安慰娘。

“我能有什么困难，你们对我的孝心我和老头子都看在眼里，喜在心里。现在的生活跟过去比是一个天上，一个地下，没法比。可是看着你们花钱，我心里不安呐！”

“娘，你就放心好了，买个这点东西对于我们来说，不算什么事儿的。”二姐夫也插话说。

“话是不错，可是人们常说‘养儿防老，积谷防饥’，现在条件好了，也不能就乱花钱啊。对了，老头子，就连电视里也说，什么什么‘八项规定’？”

“那是党中央提出的‘八项规定’，要厉行节约，坚决杜绝奢靡之风！”爹是老高中生，时事政治可是如数家珍。

我们心里都“咯噔”一下，是啊，也许是富裕的生活过得久了，童年的那些心酸的故事只是成为了故事，却未曾在心底扎下根来。在生活里，我们确实是该重温那些故事，重拾勤俭节约传统美德的时候了！

“好了好了，今天老娘给你们上了一堂家课，你们都得好好的记住了！”爹最后总结发言。

“是！”我们异口同声答应。

屋子里又是一片欢声笑语。